9月25日下午,我们三人驱车前往奥斯维辛集中营。奥斯维辛距离前一晚我们住宿的克拉科夫车程为一个小时左右。我们三人都很兴奋但同时也有点忐忑不安,车窗外经过一个接一个鲜活美好的波兰小镇,可我们知道作为特殊的奥斯维辛,一定有很不一样的画面在前方等着我们。脑袋里对于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印象停留于很多年以前看过的电影“辛德勒名单”,尤记得瘦弱佝偻的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犹太人被关进毒气室时那些令人惊悚的画面。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臭名昭著和发生在此地的人类历史上最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使得其每年吸引了络绎不绝的游客。车子缓慢的行驶在停车场入口前面的石子路上,橡胶轮胎碾压过小石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找到我们的讲解员,被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防线和矗立的巡视塔所围绕时,我们能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中的那一丝静默与肃然。头顶是直射的强烈阳光,耳边是小鸟在树林中叽叽喳喳的鸣叫,将这阴郁之地笼罩在了一份不真实的鲜活生气之中。
讲解员全程都非常严肃,甚至能从她眼睛中看出悲伤的神情。脱口而出的字句是她早已烂熟于心,讲过千百遍的奥斯维辛的历史,但即使是这样熟练到麻木的工作,还是不能掩盖她眼中的肃穆与敬重。这让整个集中营的气氛变得更加敏感。随着大家进入集中营,刚才还嬉笑着的人群一片严肃与沉默,只留下了鞋底摩擦在小石子路上悉悉嗦嗦的声响。大门上面用德语赫然写着的”劳动获得自由“在现在看来真是一份极其战栗的讽刺,关在这里的犹太人被强迫进行大量劳动,然而最后获得的自由就是将他们关入毒气室,生命在此戛然而止。
堆成小山一样的各式形态的鞋子和眼镜陈列在玻璃展柜后面,即便我透过相机取景器观察着它们,也打了一个寒颤。本来在当时就不算普及的眼镜居然都能堆成一个小山,不敢想象到底有多少犹太人在这里丧失了生命。在接下里的参观中,我放弃了拍摄记录下那些更加残酷的照片,一个是不想打扰在此安息的灵魂,二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与沉重而我自己不想再一次去面对这些残忍的时刻。
第二天上午,我们出发前往了位于克拉科夫的维利奇卡盐矿。维利奇卡盐矿和昨天参观的奥斯维辛集中营是克拉科夫两大最著名的世界文化遗产,有趣的是,这两个文化遗产有着鲜明的对比,一座是反应人类智慧结晶的伟大建筑,一座是残酷至极的大屠杀集中营。维利奇卡盐矿是一座深入地下三百多米的华丽的地宫,全长三百多公里。游客可以深入到地下一百多米进行参观,而这些区域的面积仅仅是整个盐矿的百分之一左右。我们跟随着讲解员和大部队进入狭窄的盐矿木制隧道,开始走楼梯深入地下。昏暗泛黄的油灯在墙壁上悠悠的照亮脚下的一方路,低矮的隧道没有高出我的脑袋很多,满是压抑的难受感。
一开始人群还比较兴奋,大家都对接下来的行程感到激动,可当我们走了一圈又一圈的没有尽头的楼梯时,刚才的兴奋感都被消磨完了,只剩下交错的脚步声和手滑过扶手的摩擦声。走了仿佛是一个世纪的无尽的楼梯,终于深入到地下,开始了我们正式的参观。盐矿的设计还保留着几百年以前的质朴感,到处都是木质的大门,隧道也都是被木头柱支撑着。结满着盐霜的墙壁是一片坑坑洼洼的白色,盐矿中心有一个宽阔的地宫,经历过刚才非常狭窄的隧道,我们都被眼前开阔的视野给震慑住了,不知道当年人们是怎么建立起来这个地宫的,配着顶上掉下的华丽水晶灯,我们仿佛进入了一部中世纪电影。
9月27日的早晨,我们从里兹温暖的秋日阳光中醒来,一扫昨日赶路的疲惫。我和啸天都是学艺术的学生,虽然现在已经毕业,但还是对艺术持有莫大的热情,于是决定在上午前往里兹的一个当代美术馆 MS2。今天是我的新历生日,虽然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但不经还是对这一天充满了期待。我很是喜欢这个美术馆的布局,一整层宽阔的空间用展示墙隔成各个不同的区域,用以展示艺术品。浅灰色的地面与白色的展墙形成了融合度很高的流动感。摆设角度各不相同的墙面不会遮挡参观者的视线,保留了整个空间的通透感。作为摄影师,我在拍摄艺术展时,最喜欢以及在作品中最强调的元素是人。人是最可控也是最不可控的元素之一,通过对于这种元素的拍摄与记录,可以在一尘不变的照片里加入我自己的想法。透过取景器观察各种形态下的参观艺术展的人或者是工作人员,我可以拍摄到一些特别有意思的时刻和角度,我是非常喜爱这样的照片的。缺少了人的存在,我觉得艺术展只剩下了冷冰冰的作品和光洁的墙面,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波兰的旅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