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宝驴是个纯种英国仔,右盘驾驶对于我来说是轻车熟路,但对于啸天和炜哥来说都过于陌生。最开始我非常担心行车安全,虽然他们两都是老司机了,但因为从来没有过开这类车的经验,我知道在进入俄罗斯以前,必须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熟悉车况和不同地区的驾驶规则。啸天的驾驶风格是浪里一条龙型的,转弯不看行人不看标志,嘴里哼着小曲儿,开的比任何人都开心,经常把我和炜哥吓的脚趾头都蜷缩着;炜哥属于稳健型的,花了很短的时间就适应了右盘驾驶的别扭感,不过他第一次在鹿特丹开宝驴时,一段五分钟的车程硬是开到了半个小时才走上正道,幸得好现在一个多星期过去,啸天和炜哥都熟悉了右盘操作,算是合格的宝驴驾驶者了。
啸天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烟枪,也是这次旅途开始之初我跟炜哥最头疼的问题。长途驾驶的疲惫让我们不忍心拒绝啸天需要在车内抽烟的要求,他自己也因为对我们实在是愧疚,决定用烟斗代替纸烟卷,这样在车内“犯罪”时的味道可以稍微小一点,我和炜哥也没那么痛苦。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啸天随便在街边小店买到的打火机居然不好使,没有办法正常的点燃烟斗内的烟叶。那一会儿燃烧一会儿熄灭的棕黑色卷丝由于燃烧不充分,散发了一股极其恶心的像是被烧焦了的轮胎的味道,弥漫在拥挤的车厢内。从这以后,我们就规定啸天只能在车下,并且是离我们五米远的距离时才可以点烟。啸天无奈,可是也没办法,只好作罢。
回到老奶奶的airbnb已是早餐时分,复古的餐桌上规整的放置着餐具以及简单但是可口的美味餐肴。棕色的有颗粒感的全麦面包配上当地腌制的美味火腿,再盖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太阳煎蛋,最后以撒上唤醒味觉的胡椒粉末为完美收尾。胡椒的辛辣和煎蛋的焦香融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味道。用叉子从蛋黄中间剖开,黄灿灿的蛋液一涌而出。这份早餐虽然简单,但也给我们一天的开始注入了活力。
吃完早餐后我们在房东老奶奶的建议下,前往码头准备乘船前往市中心,可当到了码头我们才傻眼,完全没有任何用英文标示的线路图,全是让人一头雾水的德语标注。打开google地图想要寻求救援时发现连地图上都没有标明路线导航。我们只好向旁边的老爷爷老奶奶求助,可由于我们住宿的地方不在市中区,英语普及度很低。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也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就望着我们傻笑,我们当然更听不懂德语啊,只好回报以一个点头哈腰的微笑,就此作罢。
在码头嗖嗖的大风中抓拍下这张照片,即便是我脑袋上坚硬的发胶也抵挡不了这大风,只好任由它为我的头发重新造型。这是我一年多来第一次放下卷边的裤脚,为了遮挡我的棉质白色长袜。早起去拍摄日出时本来准备穿靴子,于是拿出我的长袜为了保暖,可当我呼哧呼哧的爬上车顶行李架,到处翻找我的靴子,可怎么也不见他的踪影,没办法为了赶上日出好时间,只好将就穿这双板鞋,放下卷起的裤脚遮挡那尴尬的一抹白色。
早在查看攻略时我就对市中心的易北爱乐音乐厅很感兴趣,想着这样一幢高耸宏大的建筑是非常适合拍出有设计感的照片的。音乐厅的上半部分由无数块灰蓝色的反射玻璃拼接组成,偏冷灰的整体色调和背景蓝色饱和度极高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松软的白色云朵被反射在冰冷的玻璃上,只留下了大致的形状,深深浅浅的颜色使得整个建筑的上半部分多了一份亲近的柔和感。最妙的是音乐厅的顶部线条,仿佛是被什么天外来物切割了两刀一般,极富棱角的圆弧线就像是乐章上跳跃的音符。我希望能记录下音乐厅顶部这一美妙的角度,可是无奈与今早出门走的急,忘记带脚架和云台。几番挣扎后,我还是决定冒险,用人体支架的办法,手持手机拍一个延时摄影,记录下天空中云朵的飘逸变换以及它们在玻璃上反射的身影。就在我站在冷冽的寒风中,僵硬的举着被大风吹到麻木的双手录制延时视频时,啸天和炜哥呼呼的朝我走来,“太冷了,我们去买咖啡啊,待会儿在停车的地儿见” 说完便溜走了,而我想着还没有拍到想要的画面,便坚持留了下来,吸着鼻子,瑟瑟发抖。幸好最后的照片和视频我颇为满意,也不枉费我没机会享受那一杯温暖提神的咖啡。
第二天慵懒的睡到了自然醒,我们精神都很亢奋,因为早上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一个我们都很熟悉的地方—雷达站。想着年初那会儿,吃鸡游戏正在风头时,我和哥们儿经常跳伞到G镇左边的雷达站,物资丰硕,养活一个队都不是问题。每次玩游戏时都对那个破旧的圆顶心生向往,而今天在柏林的这个Teufelsberg雷达站甚至更加壮观。雷达站藏在山坡上,需要一段耗费体力的爬行。我们三人决定抄野路子,好快速到达目的地,填饱一下我们早已咕咕叫的肚子。可没想到野路子完全没有让我们更轻松一些,枝桠从生的断树杆随意的倒在路上,张牙舞爪的树枝阻碍着我们的前进,有时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继续。好不容易到达雷达站,一个圆形的破碎白色雷达罩伴随着它身旁矗立的塔楼被满满的涂鸦盖满,涂鸦大都精致有趣,满是嘲讽的黑色幽默。走在被各色图画覆盖着的断墙中间,地面的潮湿水气穿透鞋底慢慢的使我的脚趾变的冰冷僵硬,抬头看见的是灰哑低沉,没有一丝蓝色的天空,有那么一霎那我仿佛觉得自己进入了Cyberpunk的世界。
从雷达站下山以后我们开车进入了柏林城区,去参观欧洲被害犹太人纪念碑,无数个高矮不一的长柱形石桩拔地而起,是和天空一样的灰沉与低黯。步行穿过这一个个孤独矗立的个体,空气仿佛都停滞不前。有些石柱甚至比我都高出很多,低头充满威慑感的俯视着过往的参观者;有些石柱还不到我的膝盖,低矮却不卑不亢的站立着。被瓢泼大雨冲刷着的石柱表面积起了浅浅的水当,清晰的将每一个靠近的参观者的脸庞印在其中。阴冷的夹杂着雨水的寒风透过衣领灌进我的脖子,我一哆嗦,决心赶快拍好照片早点离开。正当我找好角度准备拍摄时,啸天和炜哥制止我说,”在这儿拍照不太妥当吧,咱还是得尊敬死者”。 我却并不同意这个说法,作为一个摄影师,我是参与者,同时也是旁观者,我将我的视角赋予相机镜头,真实客观的拍摄下有意义的时刻,并将它们传与众人。我尊敬我所拍摄的对象,并没有任何意图去干预或者改变它,我所做的,仅仅是记录而已。于是我不顾啸天和炜哥的反对,还是在大雨中拍下了这组照片。
傍晚降临,我们三人吃完硬梆梆的金黄脆皮猪手以后准备前往柏林有名的Klo茅坑酒吧再续欢乐。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个酒吧是以整蛊出名整个德国,可还是没想到前脚刚跨进酒吧大门,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就被隐藏在门边的暗器滋了一脸黄黄的“尿”,我一边用袖子抹干脸,一边心里暗暗担心不知道这个夜晚还有多少惊喜在前面等着,就在此时,通道两边突然跳起来两个长相颇为瘆人的鬼脸娃娃吓我们一跳。好不容易走到了我们的座位,发现座位居然是两具破烂不堪的木头棺材,小心翼翼的放下屁股,棺材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喘息声,仿佛里面有一个大活人想要爬出来。悬着一颗心开始准备点酒,我架好相机对准啸天和炜哥,心想这棺材板要是真的在某一时刻飞起来,那我就可以拍到绝对满分的精彩素材了。我一脸担忧的望着屁股下面的棺材板,脑子里面满是之前看过的一部鬼片“修女”里的画面,一双惨白干枯的双手从黑暗中向我袭来…一转头发现身旁昏暗模糊的镜子里印出了我的身影,头上还悬着一个悬着的白衣鬼魂。甩甩头清掉这些可怕的画面,集中注意力在正在和酒保点酒的啸天身上。在早些时间吃猪手时,啸天和炜哥就一人灌进了一大杯啤酒,现在还是绯红着脸颊,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准备进攻这里最有名的尿壶啤酒,足足有1.8升。啸天和炜哥满是豪迈的说,“咱哥两不能给中国人丢脸啊,来大的!” 可他两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啸天的那股子北京人的蛮劲儿在酒后的微醺里爆发了,他抱着尿壶不放,非要喝干净才走。我们耐不过他,干掉最后的一口酒后,啸天抱着涨的滚圆的肚皮叫着说他实在是太撑了,快吐出来了。这晚的后续以啸天的断片结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返回的住处。第二天起床,啸天扶着自己因宿醉而晕眩的脑袋瓜子对我和炜哥悻悻说到 ”酒不是个好东西,这一趟不喝酒了”。我和炜哥对这种话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之后的每一天呀,且待后续分晓….